紫罗香

生活就像开火车,逛吃逛吃,污污污

鹊桥仙

等到洛风和裴元终于稍微清闲下来一些的时候,这一年的七夕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安史之乱虽平,可大唐却终究不像是那个大唐了,数代帝王百多年立起来的万邦来朝煌煌天威,不肖子孙一场战乱不到十年便给败了个干干净净。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战乱中被刮了一遍又一遍的百姓们听着那个和他们有关又像是无关的新帝年号,全然不知今后的日子会走向何方。


裴元洛风二人南下暂时落脚的这个小村就如同大唐此时的一角缩影,算不上十室九空,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壮年男人一个不见,乱跑的孩童最高不超过两人的腰,发秃齿摇的老爷子都能算是半个顶梁柱的劳力。两个人这些年来先是随军,后入民间,这等景象见得多了,原打算在村里借个空屋凑合一晚就走,谁知半夜里一场突来的暴雨不但冲垮了路,更裹挟了泥浆砂石倾泻而下直接毁了小半个村子。


这年头医者比什么都金贵,村里剩下的这些老弱妇孺纵使上下几代都可能没摸过纸笔,扁担扔在地上不试得是个一,却总知道裴元背在身上的药奁是能救命的。再加上同行的白衣道长神清气正背负宝剑,与村里人一比这二位宛然就是那说书先生嘴里的神仙人物,当下便将裴洛二人当成了主心骨一般,被指挥着分成了两拨,一拨动不了的到裴元那处排队等着治伤,一拨还能动的跟在洛风后面救人。


只是到底有些朝夕相处的面孔永远埋在垮塌的沙石之下,再也见不到了,待到过些日子草木葱茏,怕是上坟都没个去处。


都是命,都是命啊——旁边一个老婆子怔怔地念叨着,几年前他没了老伴儿和儿子,昨夜又失了媳妇和孙女,泪早就哭干了。


受了伤又得救的村民其实很好医治,毕竟昨夜那种情况,若是伤得稍重一些,多半根本就刨不出来,裴元这些年于疡医一道钻研颇深,心得也多,正骨去腐缝合皮肉,留下的针脚怕是比好些御用的绣品还要漂亮。可是即便如此,裴元的神情却并未见如何轻松。


我的医术治得了身病,却治不了心病,这村里的大多数人……


早存死志——最后几个字并未出口,但是洛风明白。


于是思考片刻之后,洛风淡淡说道:“交给我吧。”


总有些时候,总有些事情,和尚道士做起来更加方便妥帖一些。


离开村子前的最后一日,洛风为这个已经荒凉破败到一定程度的小村做了一场超度法事。


那真的是裴元活了这么些年见过的最简陋的一场法事——什么法器魂幡、三荤四素、三茶四酒统统没有,只临时拖来一张还算完整的长桌做了阴阳坛,上面的供奉的亡人牌位有些看着已经用了几年,有些却是前几日方才用木板匆匆刻好,还是洛风帮着刻的;鲜花供果倒是摆上了,只是那鲜花是从山上采回来的野花,供果则是村头那颗大树长的野果,天生天养,没熟,皮子大半还是青绿色,不必咬下去,光看颜色就觉得牙根要倒。


倘若想要挑理,那么这场法事从日子到流程再到形制,几乎可以说没有哪里是合乎标准的,简直就是“乱来”的集合。不过法事这东西,需要超度开解的从来都是活着的人,活着的人不挑理,死去的自然更不会吭声。


村里仅存的几个老爷子帮着摆好了东西,便转身去了下面,裴元打眼一扫,整个村子里还活着的人全都到了,也就是说这村子里没有哪一家这些年是没死过人的。


然后裴元看到了走上阴阳坛的洛风。


这些年两个人跋山涉水,有时候连着一两个月都是在深山老林里折腾,为了方便行动多穿短衣剑袖,只是今日洛风却是换上了全套的纯阳法袍。纯阳被奉为国教,战乱中护持正统出力不少,新帝登基后自然回馈护持,别的不说,这些年赐下的法袍却是越发贵气起来。洛风如今虽然常年不在华山待着,但是这么一位险死还生的整个三代弟子的大师兄,山上静虚一脉真正的支柱,战乱中受过护持救援的同门不知多少,如今自然也是谁都不敢小觑轻视,总有办法将最新制式的袍服送到他手上。此时身上所着的黑白二色本是极简,再分辨却是处处细节繁复交错,显得庄严又郑重,坐忘无我气劲铺散,发梢广袖无风自动,被那劣质香烛燃烧时腾起的烟雾缭绕着,眉目舒展微垂,倒真像是身处云端悲悯众生的仙人。


已经有村民忍不住捂着脸无声地跪了下去。


超度法事总是要诵经的。洛风虽然更精于剑道,但是道门典籍却也都是通晓的,未必能够鞭辟入里坐而论道,熟读背诵总是没问题。此时先是诵了《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抜罪妙经》,接着又是《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当然也可能还有别的。裴元平日里没太涉猎过这些东西,光听了一串名字就懵,而至于下面那些或跪或坐的村民更是绝对没人听得懂。但他们还是在认真地听,甚至口中喃喃地跟着声音张合,却任谁也不知道究竟在念叨什么。


洛风诵经的速度并不快,吐字很清晰,声音里带着一丝格外不寻常的宁静与淡然——他本就是几乎死过一次的人,有过那样经历的人,回过头来再看这些生生死死,无论如何总是和常人有些不同了。待到诵经结束之后,洛风终于转身,跪了一地的村民屏住呼吸,似乎带着什么希冀一样看着他。


叮铃——叮铃——叮铃——


洛风未开口,先响起的却是他开坛之前挂在树上的一枚铜铃,拳头大小的铜铃上有斑驳的绿色锈痕,铜质快被雨水掏空了,声音也并不清脆,但是在这个无风的时刻,在周围几步之内看不到人影的情况下,它确确实实有些突兀地、不自然地响了。


道长,那是……那是……老人家几乎扯断了下巴上那稀稀落落的几绺胡子,颤抖地问出声,却又不敢把话说全,仿佛迎接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声判决。


铃音可通灵。洛风只是简单说了这样一句。


然后场面就彻底失控了。


先是谁家的媳妇抱着孩子红了眼眶,然后是谁家的母亲扣着胸口捶地嚎啕,一个又一个名字冲出了亲人的喉咙,沙哑得像是鬼哭。


铜铃还在不紧不慢地响着,像是在回应那一声声的呼唤,混杂着泪甚至是血祭奠了一方小小的,并不美丽富饶,却真正生养了他们的天地。


然而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哭泣与眼泪代表了对于逝去的接受,接受之后,或是放下,或是珍藏,再抬头时才能看见前进的路。


一片死寂之中,终于重新萌发了生机。


裴元曾经觉得,医术只能治病而不能治心,实在是毕生遗憾。※


可是那又如何呢——裴元此刻开心又骄傲地想着——他的遗憾已经有人为他弥补了。


洛风站在案桌前没有动,只是目光遥遥地对上了站在远处树下的裴元,就好像多少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正在喂仙鹤的小道长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扁着嘴,一个不经意地回头,看见了第一次拜访纯阳的少年医者,仙鹤垂下赤红的头冠,抖抖翅膀扫去小道长肩头落下的新雪,像是携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梦境,落入少年医者怀抱。


从此,永不分离。



Fin


白女票多时终于心生愧疚向裴洛下手


端游属于纯的云玩家,万花封谷之类的设定没整明白就干脆无视了


※ 手游里裴师兄的念白,话说和尚道士有时候挺适合发鸡汤充当心理咨询师的


台风过境抗洪半宿只睡了三个小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别问我一篇计划中的PWP是怎么变成这么个文艺小清新的QAQ


想看风儿大宝贝儿穿驰冥,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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